宿迁奥体中心的灯光亮得晃眼，陈成攥着鼓槌的手心全是汗。这位体育老师正带着三十多个球迷排练新编的助威口号，梆子敲得震天响。"老张你节奏又快了！"他扯着嗓子喊，"后天对阵连云港，咱气势上绝不能输！"看台上飘着条刚赶制出来的横幅，红底黄字写着"八千子弟破釜沉舟"，墨迹还没干透。

曹鑫蹲在球员通道口抽烟，烟头明灭间能瞧见训练场上的身影。这个做外贸的老板每周三都来送功能饮料，纸箱上还贴着"宿迁纺织商会赠"的标签。"小赵那脚抽射看见没？"他捅了捅旁边穿10号球衣的小伙子，"比上个月强多了！职业球员咋了？咱宿迁人骨头硬！"场边突然爆发出欢呼，原来是守门员老李扑出了个刁钻的弧线球，几个小球迷把矿泉水瓶敲得砰砰响。

更衣室拐角处，曹梦冉正往战术板上贴照片。这个扎马尾的小学老师带着她"教师联盟啦啦队"忙活了整晚，每张照片都是宿迁队历年经典瞬间。2012年对战徐州那场最醒目，照片里球员球衣都扯破了还在拼抢。"当年就是这场让我入了坑。"她抹了把汗，指着一张泛黄的门票存根，"现在咱们球迷会都有两百多号人了，周三排练比学校开例会还准时。"

李任在停车场清点刚运来的助威道具。这个做面料生意的温州人说话还带着瓯北口音："三百面旗子，五十个喇叭，荧光棒要是不够..."手机突然响起球迷群消息，群里正在传连云港球迷包了十辆大巴的传闻。他啐了口唾沫在家族群里发了条语音："阿叔厂里明天全部改做红色T恤，后心给我印上'西楚霸王'！"

比赛前夜，奥体中心南门排起长队。陈成带着球迷会的骨干在发手幅，油墨味混着花露水在夏夜里格外刺鼻。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怯生生问能不能加入，曹梦冉直接塞给他一面大鼓："会背《宿迁英雄赋》不？不会现在学！"远处传来摩托车轰鸣，曹鑫带着商会车队运来二十箱士力架，包装纸上全贴着"江东子弟不言败"的贴纸。

连云港的大巴进场时，宿迁看台突然爆发出楚歌调子的助威声。这是李任从老家请来的戏曲老师编的，夹杂着宿迁土话的呐喊震得防护网都在抖。当客队球员弯腰系鞋带时，北看台齐刷刷亮出手机灯海，拼出"项羽故里"四个大字——据说这个创意来自曹梦冉班上的小学生。

中场休息0-1落后，更衣室走廊挤满了送功能饮料的球迷。有个穿汉服的小姑娘踮脚给球员系红绳，嘴里念叨着语文课上刚学的"卷土重来未可知"。陈成把鼓槌别在腰带上，挨个拍球员肩膀："知道咱宿迁为啥出霸王不？输十回不怕，第十一回照样子要干！"这话让几个九零后球员噗嗤笑出声，紧张气氛顿时松快不少。

终场哨响在2-2的比分里，曹鑫的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。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让步的生意人，此刻正用西装外套给哭鼻子的小球迷擦眼泪。李任指挥着商会成员收拾看台，捡到的连云港队围巾都整整齐齐叠好放在客队区。奥体中心的广播突然放起《宿迁美》，三千多人跟着调子哼唱，歌声飘过项王故里的梧桐树梢。

散场时有个细节被拍下来传疯了：连云港的大巴发动前，宿迁球迷自发列成两排，举着手机灯照他们离开。曹梦冉班上的孩子还送了手绘的贺卡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"连云港的海鲜面真好吃"。陈成蹲在停车场抽烟，看着球员大巴缓缓驶出，突然扭头对记者说了句："知道为啥项羽不肯过江东不？咱宿迁人认死理——"话没说完就被球迷会的鼓声淹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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